莹的瀑布仿佛银河倒垂，遮淹稻田，将黄真的璇玑气圈围得水泄不通。

&esp;&esp;璇玑气圈也在顷刻涨大，向稻田四周漫延。轻微的“滋滋”声不断响起，田地里钻出一棵棵嫩绿的秧苗，飞速生长、结穗。空中散发着浓郁的稻香，千万棵稻穗生机勃勃，展示着生命的饱满和喜悦。

&esp;&esp;稻穗刺穿瀑布，后者变得千疮百孔，被金黄色的稻浪彻底淹没。

&esp;&esp;楚度的水法瞬间被破！

&esp;&esp;“流水无情，生命有情。”拓拔峰脸上露出激动之色：“以有情破无情，真亏黄老头想得出来！”

&esp;&esp;我兴奋得摩拳擦掌：“难怪黄宗主说，璇玑秘道术以生命循环为本，可以令枯木逢春。”

&esp;&esp;楚度仰天大笑，冷漠的眼神变得热烈起来：“好一个生生不息，滋养万物的璇玑秘道术。今日一战，楚某获益良多。”徐徐向前迈步，背后的虚空骤然裂开，探出一根花枝。

&esp;&esp;花枝似曲似直，干枯光秃，淡褐色的枝端生着一只萎缩的小花苞，像是已经谢败。

&esp;&esp;“花法！”我和拓拔峰异口同声地道。黄真的强大实力，逼得楚度不得不施展从未出手的花法。

&esp;&esp;花枝轻轻一抖，刺向璇玑气圈。

&esp;&esp;刹那间，枯败的花枝重新焕发出了生气，干涸的精血又开始在枝间流动，生出纤长的叶子。萎谢的花苞曼妙绽开，仿佛一个美轮美奂的惊艳佳人，光华流丽，灿烂耀目。

&esp;&esp;花枝在空中闪过一个玄妙的轨迹，不偏不倚，投入了璇玑气圈中的空隙处。即使是螭枪，也不过那样的速度。

&esp;&esp;花枝填满了空隙，随着气圈流转，使不圆满的璇玑气圈变得圆满。

&esp;&esp;我的心骤然一沉，过满则溢，圆满的璇玑气圈意味着落了下乘，再也无法维持生生不息的状态。

&esp;&esp;楚度轻笑一声，花瓣层层叠叠地盛放，色如凝脂，香似幽兰。璇玑气圈轰地一声巨震，气流乱窜。半晌，一件鲜血斑斑的粗布衫出现在半空，像一只断线的风筝，从半空无力飘落。

&esp;&esp;黄真杳然无踪。

&esp;&esp;“花法之下，尸骨无存。”楚度面带憾色。

&esp;&esp;我一个箭步抢前，拾起地上的粗布衫，双手剧烈颤抖。扭头望着拓拔峰，我心存一丝侥幸，希望能从他口中得出黄真没有死的结论。

&esp;&esp;拓拔峰指了指稻田，黯然摇头。四周稻穗纷纷枯萎，化成飞散的黑灰。正因为黄真生机已灭，先前被他法术控制的稻穗才会被打回原形。

&esp;&esp;“他不会死的。他一定还在！”我呆了呆，一时接受不了黄真被杀的事实，激动地嚷道：“黄宗主，你在哪里，出来吧！”仓惶四顾，想起黄真的音容笑貌，心里乱糟糟的。

&esp;&esp;“他死了。”拓拔峰叹了口气，用力抓住我：“小子，冷静点。”

&esp;&esp;我木然而立，虽然只有短短一夜的传授，但我仿佛和黄真相处了很久，了解这个不起眼的老人，了解这个淡泊而淳朴的灵魂。

&esp;&esp;楚度收回了花法，缩入虚空时，花枝重新变得干枯。它像是一个可怕的恶魔，转瞬间，就夺去了一个高手的性命。最可怕的是，花法虽然杀了黄真，却不损他的衣衫一丝一毫，力度控制得不多不少，将知微的境界发挥得淋漓尽致。

&esp;&esp;我红着眼，怒瞪楚度：“为什么？为什么一定要杀死他？”

&esp;&esp;楚度淡淡地道：“不是他死，就是我亡，有什么好奇怪的？”

&esp;&esp;我嘶声道：“你的道是改变北境所有人、妖的命运，但你想过吗，他们是否愿意接受这样的改变？每一个人的命运，只能由自己决定，你太自以为是了！”

&esp;&esp;楚度眼中闪过一丝嘲弄：“世上有什么是不变的吗？绝大多数人能做的不是抵抗，而是适应。”

&esp;&esp;“总有一些东西是不会改变，不会适应的。”我慢慢跪下，抓满黄土，把黄真的粗布衫一点点掩埋。

&esp;&esp;稻田荒肃，秋风卷起陌上尘土，迷乱了眼睛。我闭上眼，静静地感受，风吹过原野的欢喜。

&esp;&esp;即使是在黄泉天，即使再凄暗惨淡，黄真也会感受到一份独特的欢喜吧。

&esp;&esp;那样的人，是不会改变的。

&esp;&esp;十二月，丹青山顶，楚度击毙炉火峰掌门无涯子。这一仗毫无悬念，楚度以火对火，靠技压一筹的纯青炉火活活烧死了无涯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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